河南医学研究(河南医学研究杂志是几类期刊)




河南医学研究,河南医学研究杂志是几类期刊

21世纪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

编者按:

20世纪90年代,就有人感叹文学的衰落,可是30年过去了,文学仍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前赴后继,因为文学是人类精神的本源,是我们的日常,是生命本身。所以,我们不能避而不谈;所以,对文学的梳理就变得重要,这种梳理能使我们清醒;所以,也就有了“21世纪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的全面启动。我们将集结理论与批评的智者,对21世纪以来有创作实绩和文学追求的中原作家、诗人、评论家进行研究,展现中原作家、诗人、评论的创作现状,提升、改善我们的精神面貌。

这项工程由河南省评论家协会、河南省小说研究会、河南文艺出版社、郑州大学出版社联合主办,以“河南小说二十家”“河南诗歌二十家”“河南散文二十家”“河南评论二十家”“河南小小说二十家”等专题的形式,在国内文学、学术期刊陆续推出,研究成果将在适当时机结集出版。

本刊从2023年第一期起,开设“21世纪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中的《河南诗歌二十家》栏目,每期一位诗人,由创作谈、诗人简介、生活照、主要作品一览及相关研究论文构成“研究小辑”。

“21世纪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项目主持(以姓氏笔画为序):

马达、孙先科、孙保营、墨白;

“21世纪河南作家系列研究工程”专家团队(以姓氏笔画为序):

卫绍生、王小朋、刘进才、刘海燕、李伟昉、李勇、李勇军、李大旭、张延文、张晓林、张晓雪、郑积梅、饶丹华;

“河南诗歌二十家”栏目主持:张延文、李大旭

简介

衣水:

青年诗人、作家、编剧,副编审职称,现居郑州,《三悦文摘》主编。出版《树上两只鸟》《苹果》《动物启示录》等多部诗集;出版《11个故事》《爱情如此多娇》《午夜猿人》《夜不归人》等多部短篇小说集;出版《猎物志》《走过紫色的记忆》等多部散文集;出版《衣水作品研究》等评论合集。部分作品见《人民日报》《湖南文学》《莽原》《创作与评论》《四川文学》《青年作家》《中华文学》《西部》《绿洲》《黄河文学》《广西文学》《安徽文学》《山东文学》《福建文学》《特区文学》《星星诗刊》《诗刊》《诗潮》《诗选刊》《牡丹》《躬耕》《都市》《新疆文学》《当代人》《鹿鸣》《宝安文学》《红豆》《人民论坛》《光明日报》等报刊。散文集《猎物志》获郑州市第二十一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孙犁散文奖,小说获第五届骆宾王青年文艺奖、郑州市作协首届文学奖等。

评说衣水诗文——

01 衣水诗,逼近生命与自然的问道

作者| 李 霞

没有想到,2020年春天,诗人衣水也有不凡的举动:竟然写了72首《动物启示录》。人本来也是动物,像现在人奴役宰吃其他动物一样,人也曾被其他动物奴役宰吃,是谓弱肉强食,丛林法则。随着文明的进化,人从动物中分了出来,成为宇宙的精华,地球的主宰。但是人与其他动物之间,失去了自然竞争、自由竞争,使生物界失去了平衡,这到底是文明还是野蛮,是进步还是倒退?一切定论都为时尚早。

人与动物的关系,也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然如何相处,古人早就有定论。天人合一是中国哲学史上一个重要命题,是中国文化对人类最大的贡献。天人合一就是人与大自然要合一,要和平共处,不要讲征服与被征服。在自然界中,天地人三者是相应的。天地人中的人,其实不仅仅是人,还应该是生物生命的代表,主要包括动物植物。衣水对生命的理解是超凡的也是全面的,他不仅写了一系列有关动物的诗,也写了一系列有关植物的诗,还写了一系列有关食物的诗,食物应该是动物与植物的合成,文学形式还有散文小说剧本等。对于衣水这位80后诗人作家来说,这种写作与其说是有策划有预谋有野心的,更应该说是有觉悟的写作,这也是衣水让人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

九十九只麻雀就是九十九个麻烦

淋着大雨的贵宾

仍蹲在高压线上高谈阔论

我捡起一块

像麻雀一样灰色和像麻雀一样大小的石头

狠狠地砸向它们

它竟然是一只灵魂附体的麻雀

竟然蹲在高压线上

竟然充数一位贵宾

——《九十九只麻雀》(节选)

人认识动物,几乎都是从认识麻雀开始的。因为麻雀太普遍太普通,你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它。但谁意识到了,砸麻雀的石头,“它竟然是一只灵魂附体的麻雀”?恐怕只有诗人衣水。我突然感到,其实地上的石头,有时与地上的麻雀是分不清的,麻雀就是石头,石头就是麻雀,这也再次验证了麻雀的普遍普通,诗句尽管荒诞、魔幻,甚至恐怖,却也异常新奇美妙,表现出一种鸟石合一,与天人合一美好愿望相应。这也许是潜意识的,却恰巧自然表明天人相应的天意性即合理性。

衣水的诗,《一只黄鼬的复仇计划》《一只螃蟹和忧伤命运》《一头黄犍牛的眼泪》《一只豪猪或远古诉讼》《一匹白马骤然沉默》《一头牛的幸福过去式》《一只牛蝇或哲学家》,是带泪的反思,也是带血的控诉。

二月的一只鸳鸯是一个悖论

两只才能名实

一只鸳鸯迷途于一个软香的名词

想起七里河水面温厚

一只鸳鸯戏水

倒影是另一只

词语拆分出阳光和它的忧伤

二月的鸳鸯不是偶数

它只是一个孤独的概念

——《一只鸳鸯的孤独》

鸳鸯是成双成对爱情美好的象征,然而“一只鸳鸯戏水/倒影是另一只”,另一只去哪儿了?可想而知,失去爱情的孤独、忧伤,诗人用自己的感受,表达了生命共同的悲情。也恰好说明,人与其他动物的命运是相同的,是共呼吸的,也是命运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伤害动物也是伤害人自己。

《动物启示录》,几乎每首诗都多次使用了数字,成为一大特色。《一只鸳鸯的孤独》,鸳鸯是成双成对的,说它孤独,只有它单独时,这里的“一只”一点也不多余,而是说明鸳鸯的孤独不仅是身体的,也是心灵的,是真真切切的孤独。把具体具体到一,具体和真实才相映成诗。“二月的一只鸳鸯是一个悖论/两只才能名实”,两行诗里有了“二月”“一只”“一个”“两只”四处数字,使用频率与密度可见一斑, 尤其是“二月的一只鸳鸯”,的确“是一个悖论”,把鸳鸯的孤独写得触目惊心又别具一格,极好地体现了诗人的用心良苦。

生态文学,生态诗歌,是生态美学与生态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谓生态文学即绿色文学,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题材、表现人与自然的协调和谐、共生共存。继承发扬中国传统的生态美学智慧,主要是道家的“天人合一”思想和易学的“一阴一阳之谓道”的理论。

衣水的动植物系列作品,是生态文学的重要成果,也是先锋文学、试验文学的重要成果。如果能再增加一些自己的亲历性亲临性体验,作品的独创性与诱惑力会大大增强。

生态诗歌,使人的“诗意的栖居”成为了可能。

衣水的写作,也许是一种逼近生命与自然的寻道,更是一种逼近自己的寻道。这寻,也可殉,也可问,也可过。生命与自然,生命与人文,生命与人为,变得更加复杂甚至无解。

02 衣水诗歌的三个维度

作者|彭 进

作为一名拥有二十年创作经历的写作者,衣水在文学创作方面持之以恒,小有成就,这不仅仅表现在他有为数众多的诗歌、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见诸报刊、收获好评,更重要的是,他的创作具有一以贯之的独特气味,有着迥异于他人的风格和腔调,正努力构筑属于个人的“文学花园”。纵观衣水已发表的数百万字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创作,以我之见,有三个词至关重要、不可回避:性感美学、梦幻诗学、物象人学。这三个词在一定程度上概括出衣水诗歌创作的三个维度,亦称得上解读衣水诗歌乃至整体文学创作的“通幽之径”。

一、性感美学

衣水的文学创作具有非常鲜明的自我意识,这一点,从其初学诗歌的宣言显而易见。“性感写作”一词是诗人衣水首创并发扬光大,他将“性感”一词的内涵扩而大之。换言之,他将这个词的含义还原到它原本应有的疆域——性感,不再仅仅局限于性、性别等狭隘意义上的魅力、吸引力,而是物与人、事件与片段等原本具有的呼之欲出的美感与力量,诗人或者别的艺术家通过自身的打量、摹写、呈现、再造等,使其“毫发毕现”,倍加鲜明。衣水主张性感地写、写性感的、写得性感,以性感为核心,大力倡导他一直以来持之以恒的“性感美学”,努力筑造富有独特个性色彩的“性感王国”。

其实,以我个人之见,就其实质而言,衣水所提倡的“性感”,是诗人自身美学观点之于文学创作的独特结合,其目的同样是客观、全面、生动、饱满地展示事物的真实状态、事件的真实脉络、情感的真实演绎等。这里所说的“真实”,并非所有人眼中一成不变、毫无差距的“真实”,而是基于每个人主观审美、主观好恶之下多元化的“真实”,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也正是性感美学得以存在并广为接受的“舆论”基础。诗评家李霞这样阐释衣水倡导的性感诗学,可以说见其真髓、一语中的:“用眼看,用耳朵听,用鼻子闻,用身触,用心感受,综合所有感官获得的信息,以直接的、通灵的方法成为看到的物体、听到的声音、闻到的气味、触到的质感、感受到的平静与惊喜和悲哀与欢欣。”(李霞:《如何将他们的说法排泄掉——刀刀衣水实验诗歌片言只语》)

二、梦幻诗学

在诗歌文本的具体创作上,衣水对梦幻、梦境等具有奇异想象力的意识领域、潜意识领域、前意识领域等情有独钟,且开掘甚深,努力打造富有个人色彩的“梦幻诗学”。

事实上,梦,这一现象、情境、意象,在衣水的文学文本中极其常见,仅我所阅读到的,就有诗作《甲骨文,或造梦师》《一只食梦貘悲伤已久》《一根新鲜的骨头》《我在恐惧中玩自己的游戏》《捞月亮》等,与之同时,他绝大多数的诗歌作品,均具有梦的特质,常常以白日梦的形式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大胆,奇异,惊心动魄,异于常人。事实上,这样带有浓郁梦幻色彩的写作方式,在衣水创作、发表的诸多小说、散文作品中同样层出不穷、大放异彩。短篇小说《钻进地铁的羊》《最后一只食梦貘》《凌晨两点的空瓶子》《猜想一只黑狗》《谋杀在十岁》《愤怒的杯子》《夜游人》《驶向草莓》《蛙人》《分叉的夜晚》,散文《隐喻的刺猬》《大豆的声音》《醒着的植物》《夜晚的梦》等,不仅仅文本中拥有或长或短、跟梦幻相关的片段,更为重要的是,作品通篇所弥漫的气息富有梦幻性,正是因为这一缘故,我常常将衣水的小说、散文看作他诗歌创作的变形、延伸,这也正是他的小说、散文等作品,同样富有诗意的最根本因素。

诗歌《我在恐惧中玩自己的游戏》,是一首典型的“梦幻之作”。

我在恐惧中玩自己的游戏

一坐上火车

我会恐惧火车很快就到达终点

我已经习惯在恐惧中

把耳朵放在一节车厢

把嘴巴放在一节车厢

把眼睛放在一节车厢

把鼻子放在一节车厢

把头颅

把胳膊

把腿

把内脏

分别放在各自的车厢

然后我开始一节车厢

一节车厢地寻找

像母亲寻找儿子

把它们聚拢

像儿子玩积木游戏

把它们重新组合

一个完美的自我

一个巨能的家伙

一个受人崇敬的

永远令人怀念的家伙

就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这才满意

然后我看着他

从一个车站

走进这个欢笑和掌声的城市

而我在火车上

自个儿消失

梦是文学创作的源泉之一,弗洛伊德、荣格、齐泽克等西方文艺理论家对此都有过精彩、独到的论述,帮助我们尝试解读梦这样一个浩瀚而缥缈的知觉“文本”。衣水诗歌《我在恐惧中玩自己的游戏》并没有直言梦境,只是文本中的情境、情节与细节是梦魇式、梦呓式的。在火车上,人的五官、四肢、腹内器官等,被分置于不同的车厢,于是乎,一个完整的人在这种梦幻般的安排之下,被肢解成无数的个体、无数的感官、无数的经验,之后,这无数的个体、无数的感官、无数的经验再由组织者,像儿童拼装积木一样,重新组合成一个“完整而全新”的人。这首诗,彰显了诗人无与伦比的想象力,以象征、隐喻、暗示等方式,揭示一个人的简单与复杂、抽象与具体、此在与彼在、存在与消亡……

在为数众多的诗歌文本中,衣水热衷于以梦幻的形式,使用纷繁复杂的密林般的隐喻、象征群落,使得梦境、想象、现实,乃至科幻之间互相穿插,随时切换。同时,作者有意识地打破诸多元素间的界限,使其看上去“一气呵成”、浑然一体。

梦幻诗学的广泛使用、深入开掘,一方面使得衣水的诗歌文本充满厚度与质感,内涵更为丰富,更深层地探究并呈现当下人内心深处隐秘的 存在;另一方面,梦境、记忆和现实等多维空间的设置,精致而纷繁的隐喻,叠加而众多的意象,无形之中增加了文本的阅读难度,以炫技的方式拒绝了为数不少的读者。

三、物象人学

2020年的春天,诗人衣水以其一贯的特立独行风格,将禽、兽、昆虫入诗,以这些自然界的精灵、自然界的主人为主题,构建出一个极具个性色彩、丰富意蕴的动物王国——《动物启示录》。

在2020年春天三个月内完成的《动物启示录》,共包含72首短诗,均以动物为摹写对象,称得上衣水诗歌写作的又一高峰——这些诗作精短有趣,姿色各异,譬喻精妙,蕴意深刻,有着衣水式的奇思怪想、逻辑推理,为读者呈现出有别于他人的个性文本。在这些以动物为书写对象的短诗中,衣水寄寓自身对于“物象”的独特观照与思考,这样的观照与思考是在“人学”的视域中进行的,我将之定义为“物象人学”。

短诗《一只鸳鸯的孤独》写得很有趣,又很忧伤。众所周知,无论是从物种的生物学意义,还是人类赋予的社会学意义,鸳鸯皆是以出双入对的形象出现的,故而,“鸳鸯”这一意象,常常被人类一厢情愿地用作男女之爱、神仙伴侣的象征。而在衣水的笔下,这一词汇的“能指”与“所指”,则有着异于众人的表述——“一只鸳鸯戏水/倒影是另一只//词语拆分出阳光和它的忧伤//二月的鸳鸯不是偶数/它只是一个孤独的概念”。在这里,一只鸳鸯和它的倒影,诗人将之与阳光和它的忧伤进行对比观照,视角独到,同时,感性地展现与抽象地思虑兼而有之,较好地表达恩爱光环烛照下的个体孤独诸如此类的个人思考。

《一千四百万条鱼》同样是一首寓意深刻的短诗,诗歌以逆向思维的方式,呈现鱼类与人类的关系。诗歌以荒诞的路径,将鱼类从自由到被食入人腹的过程逆向展示,诗句本身就具有影视剧般的视觉冲击,给人极强的阅读感受及心理冲撞。在这里,诗作启发阅读者对人与动物,尤其是可以作为食物的动物之间的关系,必须予以全新的认识,与之同时,那些熙熙攘攘被人大快朵颐的鱼类,在某种意义上,跟花园路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赶路者,可以做类比式的观照,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幻想中逆行而上的鱼,恰恰正是人类遭遇、人类命运的一种隐喻。

在衣水的诗歌中,不乏荒诞、怪诞,这跟前面所说的“梦幻诗学”一脉相承,这些与众不同的诗歌文本中,都拥有自成一体的“推理体系”及其阐释内涵,短诗《三千零一头猪》即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一短作中,衣水极其形象地概括了现代化生活中的“同质化”现象,由于规模化、规范化等现代技术、技巧的作用,“工业化”“现代化”产出的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别日趋减少,无数个体越来越像同一个体。故而,养在同一个猪圈里的三千零一头猪,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而这些猪被画在同一张纸上,以省略号形式出现的个体,跟蚂蚁、人乃至其他物种,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在这一类诗歌中,诗人衣水所表达的物与人的关系,并非简单的客体与主体关系,而是把自然与人置放于一个平等的基石之上,不刻意抬高其中的任意一方,在人性学的视角之下,去打量物与人的存在,物与人的关系。事实上,我们应该崇尚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本应如此,我们不应该妄图战胜自然,也根本没有可能去战胜,亦不应该甘做自然的奴隶,任其驱使,而是人与自然应当互相爱护,互相成就,相敬如宾,相得益彰。

纵观衣水二十年的诗歌写作,变化常有,面貌常新,而他一直坚守的“性感”、梦幻、人性等,堪称根植于骨血,念念不忘,时时彰显。同时,从写作之始直至今日,衣水诗歌从来不缺少让人眼前一亮的精妙句子,“六只苍鹰是六个最尖利的王朝”“低唱是一片雪花的孤独”“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催开无数的夜晚和梅花”“我从没见过的最惊艳的诗句/从头顶划过我的少年时代”/“一头黄犍牛的血肉不过是它无形的囚笼/骨节嘹亮才是人类的碑文”……这些诗句极富现代意味,将抽象的意识具体化,将具象的实物虚幻化,综合运用通感、象征、隐喻、陌生化等修辞手法及创作技巧,从而增强诗歌的内蕴厚度与思考成分,使得文本具有多种的解读可能。从这一层面而言,无形之中亦增添了作品的阅读难度,有意识地拒绝一些追求快速阅读的受众人群。当然,时至今日,现代诗歌的阅读与创作,本身就是一种小众化的行为,掌声与喝彩、喧哗与骚动对于诗歌而言,并不具备促其成长的价值与意义。

正如卡夫卡笔下的甲壳虫、布鲁诺·舒尔茨笔下的蟑螂一般,衣水笔下的昆虫禽兽、现实梦幻等,皆是人类的思考、意识、情感等主观因素投射之后的产物,它们的生物学、物理学意义并没有完全丧失,而其社会学、人性学意义早已经昭然若揭,赫然而立。

03 诗是必然的存在方式

作者:衣 水

没有谁一开始就知道,彼时发生的事情对此刻和未来会产生波动。就像你在童年的东河偶尔摸到三条鲢鱼和瞥见一只飞鸟,这会在此刻或多年以后还能警醒着自己。但这确实已经发生并将发生着,发生在你对彼时的追忆、想象之中,发生在你对此刻和未来的开掘和重塑之中。你固执地认为,某个事件一旦发生,它就会以涟漪的方式在亲历者的心灵宇宙以它应有存在的模样不断地发生着和生长着。

诗人就是这心灵宇宙的打捞者、重塑者和呈现者。诗人站在此刻,眺望未来,用卓越的诗艺顺着时光波纹,打捞和重塑记忆中闪光的一瞬。一只白鹭和一只螃蟹,无论优雅还是野蛮,无论外在还是精神,诗的生命必然地存在着,可诗人穷尽自己只能呈现这生命的某一律动。就像风穴寺的风,它是风穴寺的灵魂,却不是风穴寺。

是诗发现了诗人,并不是诗人发现了诗。诗人用一种必然的存在方式,不但呈现着诗,也呈现着某一时刻的自己。诗是生命的总体,而诗人则是诗的或生命的附属物。一首完美无瑕的诗一开始它就存在,只等诗人用一种必然的方式发现它。

当一只鸟从你的窗口飞过,你正好瞥见它,就仿佛童年你看见的一只飞鸟。你走到窗前,时值“夕阳西下”,意境最为凄婉。你的目光翻过楼群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西山。此时楼群和西山,城市和村庄,汽车的呜呜声和羊群的咩咩声,已在你的心灵宇宙融为一体。童年,此刻,将来的墓碑,已经汇成一个圆点——你的心灵宇宙的一个奇点。幼年时光的幸福,此刻岁月的磨砺,未来结局的不确定,已在更高维度被设定。只等一个奇异时刻到来,即奇点爆炸。“像父亲一样的人”“像我一样的人”就是能量源。你不服气、不服输、不认命。在更高维度你看见不一样的自己。你的此刻还有未来,早在童年就已经“惊醒”。那个“像父亲一样的人”不是父亲,那个“像我一样的人”也不是你。你知道这不是“以前”,也不是“未来”,这是“此刻”。你不沉湎“以前”,也不沉湎“黄昏”,“此刻”你看见飞鸟,“此刻”已是夜幕降临,“此刻”觉醒的你向夜晚宣告你的誓言:“我没有忏悔”。

匆匆数十年努力着抗争着,“活得更像一个人”,所以你没有忏悔,或绝不忏悔。这是人生的态度,更是生命的硬度——你以必然的模样存在着,你就是必然方式的你。

那是你,但那却不是真实的你,那是化身,是你坎坷的人生。那是你,但那却不是现实的你,那是千万个人的化身,是整个人类混乱的缩影。

假设你知道你是真实的自己,可你警觉了,你知道你已经不是真实的你。唯一真实的是记忆中给你幸福的那一段“自由时光”:“自由时光当然是在东河摸出许多白鲢”。你的一生只有这一段时光或这一个事件,是真实的注脚。其余一切的你都在一场大戏中扮演着生旦净末丑,或者一切的你都在现实中充当着某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角色。假设你知道你不是真实的自己,你太过人间清醒,你清楚你一生都生活在“一个多么散乱的脚本”之中。你在设定中“饰演大厨”,你曾在“东河摸出的许多白鲢”中的三条成为一场大戏中的“道具”。你“油煎烹炸”三条白鲢,在现实中切身感受被“油煎烹炸”的三条白鲢仿佛就是你。你被“油煎烹炸”着“踉跄至今”。你在一场大戏里“从怀中取出一锭幸福的纹银”,可你在挤压破碎的现实中取出的却是一锭苦难的心情。因为你找不到自己,因为你是自己的道具。

“三条白鲢是幸福的”,从浪漫主义角度讲,你知道你是真实的自己。“三条白鲢是幸福的”,从现实主义角度讲,你知道你不是真实的自己。我们无从逃脱的“幸福”或“不幸福”,都是“道具人”的。

夜幕悄悄降临,在一座城市打拼二十年的放牛娃,你忽然就在自家的阳台安静下来。哪怕顿悟三五秒钟,所有过往的困境都会在内心释然。以往的失落和寂寞渐渐转化成孤独,曾经的疼痛也会开出你喜爱的花朵。当你苏醒,化身一只优雅的白鹭。这白鹭就是你童年看见的那一只。它高挑的身姿落落寡欢,不断袭击着此刻你柔软的心。你仿佛在半醒的梦中,有白鹭,有落日,有乖巧的童年,还有稻花弥漫过来。

这一只白鹭就是一首诗,你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记录下从时光深处流淌而来的句子。白鹭独自欣赏着水中的自己,你埋进夜幕的静寂中咀嚼往事。“空腹的白鹭吃掉稻花和它的想象”,你当然知道这是一只唯美主义的白鹭。这时候你觉得是“水花擎高我的双眼”。你觉得是童年就存在的一首诗拯救了你。你自己的诗或生命,拯救不了别人,它只能以你的形式拯救自己。

风一直就在那里,风穴寺后来才建在风口上。从早春到仲春,风穴寺周边漫山遍野生长着的绿,仿佛就是漫山遍野生长着的风。你看到的山和草木,是被寺庙的钟声敲打过的风。从你身边拂过的风仿佛是丹红的莲花,你像风一样顿悟了。早就存在的风,自从有风穴寺九千九百九十九斤的大钟才有了重量。到此一游,只有风记忆着你,它会让你在某一个时刻觉醒。

“风穴寺是一粒钓钩”“风就是河流”,到此一游仅仅是一个开始,因为“风就是河流”。到此一游你不能完全顿悟,因为“风穴寺是一粒钓钩”。

数字化和超级智能才是以后最大的现实,你会用微弱的诗和必然的形式开掘宏大和深远的世界。你在内心也在现实不断走向日月星辰,走向永无止境的人的终极意义。可是无论你走多远,忧伤就像无形的钉子永远钉在内心的最深处。“一万年从未安分守己的种族”“请打开你智慧的墨盒”“在我的忧伤里画上闪耀的夜空”,无论“黑曜石磨砺的眼球”多么智慧和凌厉,无论“野蛮的和雄心勃勃的种族”多么伟大和强悍,你在开掘未来的道路上始终面临着“被轻易吃掉”的危险,你的种族哪怕从“日月星辰的黑暗”中“掘一条所有生命的产道”,你的命运依旧是难以预料和忧伤的。可你是倔强的,你要赞美这忧伤的存在,你在众多未知中寻求相互排斥的意义。

这是一种悖论,诗就在现实和心灵、语言和意义的悖论场中存在,只等诗人去发现,用一种必然的方式呈现它。

如果给诗下一个定义,即“诗是必然的存在方式”。所谓“必然的存在方式”就是在某一个时间和空间,事和物原本的存在模样,而方式就是存在的模样。如果一首诗用一种“非必然的存在方式”呈现,那么这首诗就是有欠缺的。这种诗或生命的欠缺是天生的,是由于诗人自身多样性的欠缺所导致的。“人无完人”,人只能穷极一切而接近“完人”。诗人根本不是“完人”,所以从根本上讲诗是无法完美的。诗人对“事与物”及自身诗艺穷极认知和技艺,也只是无限接近诗的原本模样。一只飞鸟、一只白鹭、一只螃蟹,诗人无法穷极它外在的和内在的或本质的东西。三条鲢鱼和存在的风穴寺,诗人无法捕捉其全部的和隐喻的意义。

诗人从自身窥见诗的一斑。诗人只能穷极自身力量无限逼近诗的模样,逼近诗的存在的原本模样。所以,诗人从来就是悲观的存在;所以,诗即生命,是向着逼近必然存在方式的过程。

衣水诗歌发表目录(部分)

1.《若干生命》(组诗),《大河诗歌》2022年第1期。

2.《一只白鹭》(外一首),《山东文学》2021年第10期。

3.《栅栏谱》(外二首),《草堂》2016年第3卷。

4.《布谷鸟的四月》(长诗),《都市》2016年第6期。

5.《荷花劫》,《山东文学》2014年第8期。

6.《河岸》(组诗),《广西文学》2012年第9期。

7.《衣水的诗:黑水河》(9首),《红豆》2010年第4期。

8.《乡村的骨头》(组诗),《福建文学》2012年第4期。

9.《一个时代》,《星星诗刊》2012年第2期。

10.《似水流年》(三首),《星星诗刊》2011年第11期。

11.《猜想一只黑狗》,《星星诗刊》2011年第6期。

12.《桃花》(外三首),《福建文学》2011年第2期。

13.《帝都洛阳》(组诗),《青海湖》2010年第8期。

14.《一根骨头的弯曲如此安分》(外二首),《福建文学》2010年第2期。

15.《衣水的诗》(三首),《星星诗刊》2009年第11期。

16.《葡萄》(外一首),《星星诗刊》2009年第11期。

17.《苹果传奇》(组诗),《都市》2008年第3期。

18.《行走天堂的蘑菇》(组诗),《青海湖》2008年第6期。

19.《请让我保持沉默》(长诗),《黄河文学》2008年第6期。

20.《见到一棵树》(外一首),《福建文学》2008年第3期。

21.《秋末,一眼望不到边》(组诗),《诗选刊》2007年第9期。

22.《我什么时候才是真实的》(长诗),《青海湖》2007年6期。

23.《秋末,一眼望不到边》(组诗),《星星诗刊》2007年第6期。

24.《我与我的距离》(外一首),《福建文学》2007年第6期。

25.《苹果传奇》(组诗),《诗选刊》2006年第11-12期。

26.《我什么时候才是真实的》(长诗),《诗选刊》2006年第4期。

27.《这个夏天》(外三首),《诗刊》2006年第4期。

28.《疾驰的鞋子》(外一首),《安徽文学》2006年第2期。

29.《裸体春天》(外一首),《福建文学》2005年第12期。

30.《城市猎人》(外一首),《星星诗刊》2005年第1期。

来源:《躬耕》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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